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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平民的傳奇故事

廣東江門 鄢文江

2013年12月27日17:04   來源:dafabet888经典娱乐场,dafa888官网網-中國共產黨新聞網

兄弟鄢斌,是國務院將瀘縣定為第一批勞務輸出重點市縣的受益者。鄢斌說哥,快來吧,廣東火熱生活會讓你創作靈感迸發,千千萬萬打工者的生存狀態,值得你關注與研究。幾千年的農耕文化,正在這裡與現代工業文明產生猛烈碰撞。要想成為真正的作家,一線工廠才是你的聖地。

鄢斌的話像一記重拳,擂醒了他徬徨的靈魂。龍年臘月初二早晨,在寒風飄飄落葉中,他將一個蹣跚的背景,留給了村口三雙不舍的眼睛。母親疼愛的淚水,妻子期盼的眼神,兒子嗷嗷的叫聲,像一根根鞭子,抽打得他后腦勺生疼。為了生計,他不得不將親情暫時拋在身后。為了向往,他不得不將貧窮寄存故鄉。他熱切企盼著,有朝一日,通過他的努力與打拼,能讓親情充滿陽光,能讓貧窮退避三舍。

果然,南方火熱生活,的確沖擊了他的肉體與心靈。正直剛毅的性格,農耕文化熏陶已久的固定思維模式,被資本家的剩余價值理論,沖擊得四分五裂,潰不成軍。整整七年工廠生涯,一直在同老板廠長的冷血與無情抗爭。通宵達旦三天三夜加班加點趕貨,是工友們的家常便飯,一個個水嫩花飛的年輕生命,慢慢變得像“蘆柴棒”一樣瘦骨嶙峋。無故克扣工錢,明裡暗裡盤剝,大行其道。罷工、絕食、抗爭,在強大的資本市場裡,一切都顯得那樣的渺小和無濟於事。新興的工業病毒,吞噬著一個個年輕的生命。無奈與無助的眼神,透視出一個個渙散的靈魂。追根溯源,這就是兄弟所說,古老農耕文化與現代工業文明沖擊與碰撞所產生的裂變。他苦苦思索,苦苦冥想,改革開放帶來的朝氣,的確給予了國人實現夢想的機會,的確給予了國人強大福音,但法律的滯后,正導致無產者一步步走向被欺侮與壓迫的深淵,正在讓一個龐大群體,淪為幾千年前的奴隸。要改變現狀,必須健全法律法規,制約資本擁有者肆無忌憚的行為。

一切政策與法規制訂者,都不可能在第一時間,就切身體會到當事人的處境與感受,隻有當事人自己發出聲音,才有可能引起當權者注意。然而,金字塔底層的石頭,注定埋葬於地底深處,盡管發出一些微弱的聲音,也很難穿透地表,到達天聽。

於是,他訴諸於文學,寄希望於文學的力量,傳播自己的聲音與思想,喚醒沉睡的靈魂。發聲,是艱難的,可是,不發聲,是痛苦的。心靈的痛苦勝於肉體,痛徹心扉。

那是一九九三年春節,一、二度的氣溫,是珠三角很少到達的一種氣候。仙湖公園裡的觀賞魚,成片成片被凍死。沒有回家的工友,花一塊錢一公斤,買了一大桶回來,在寒風中,用幾塊磚頭,幾片紙板,壘灶擋風,燉了幾鍋魚湯。在四面透風的宿舍裡,一個個狼吞虎咽,呼哧呼哧的,喝著廉價而滾燙的魚湯,過年。

他扑在床上,將綿被包裹住瑟瑟發抖的身軀,提筆寫下了他生平第一部中篇。小說的標題叫《徬徨在三叉路口》,主要描寫了一次罷工事件,工友們在無助中呼喚、求助、砸到呻吟,主人公希望國家能及時出台一部《勞工法》,保護工人的合法權利。同時,作品還猛烈控訴與抨擊了封建思想,對現代女性的殘害與欺凌。小說很快就在紅極一時的《佛山文藝》雜志發表,雪片般的討論信函飛向雜志社,有評論認為,這部中篇,是打工者最早的覺醒之作。他乘勝前進,將小說中關於《勞工法》的部分,整理出來,投進了遞往北京的郵筒。也許,在一九九三年的某一天,國務院辦公廳收到了一封沉重的郵件,也許,這封郵件太沉重,可能沉沒在路上某一個三叉路口,沒人知道。

他一邊等待著來自北京的消息,一邊繼續拿起手中的筆,寫下了無數的文字。終於,兩年后的勞動節,《中華dafabet888经典娱乐场,dafa888官网共和國勞動法》頒布實施。他天真地以為,有了國家法律,看誰還敢不遵守。沒承想,就在這一年,他打工的第三十五家工廠老板,欠下他和工友們三個月工資,跑路了。經過中山市勞動監察大隊調解,收到了一半工資,還有一半,至今不見蹤影。

他不能再在工廠干了,他覺得,再干下去,他的肉體乃至靈魂,都將會被現實擠壓成齏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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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責編:吳斌、常雪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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