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五】

轉眼間，五六個月過去了，女兒不但可以學著翻身，而且已經會爬了。這讓他越加的欣喜，越加的親昵了。於是，就用撿破爛攢下的零錢給女兒買來了五顏六色的氣球，一個個地吹鼓，用線扎緊了，系著，懸在牆壁上，吊在屋頂間，挂在窗櫺邊，放在枕頭旁，並且不時地吹拂著，或輕輕地拍打著，吸引著女兒的注意。當中，還給女兒買回了一隻撥浪鼓。搖呀搖的，發出了清脆的響聲。女兒聽著，瞅著，好像讀懂了爸爸的心思，甚至發出了“咯咯咯”的笑聲或呀呀的學語。

就這樣，生活著，快樂著，苦難著，也在追求著。

為了能多撿一些破爛，每次，他走出家門，都要將一條紅布帶小心地系在孩子的腰身上，將布頭的一端栓在窗櫺上，生怕孩子爬著，不慎掉在了地上。臨出門時，還要給傻傻的哥哥再三吩咐著：看好孩子，小心掉到地上……

那時候，傻傻的哥哥給他點點頭，或者是搖搖頭，似懂非懂地傻笑著。

他總是放心不下。

不曾想，那天，差點就闖出了大禍，釀成了不幸。傻傻的哥哥竟然用剪刀將系在孩子身上的那條紅布條剪斷了。孩子果真掉在了地上，拼命地嚎哭著，身上粘滿了屎尿。不知誰家的一頭母豬，竟然聞著那異臭，將破舊的屋門拱開了。
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，他偏巧趕回了家……

從此，他把孩子放在了背簍裡，天天背著撿破爛……

【六】

那時候，日子過得好恓惶，吃了上頓缺下頓。一家人就那麼忍著餓，眼睜睜地等著他去掙錢。可是，僅靠撿破爛終究掙不了錢。

后來聽說賣血能掙錢，於是，他就坐著村裡的拖拉機，身上背著孩子，到底趕到了縣城的大醫院。他給醫生說明了來意。醫生就說：隻怕你這身體吃不消哩。

“俺能扛得住！”他給醫生拍拍胸脯，信心滿滿地說著。然后攥一下拳頭，伸出了手臂。

針頭小心翼翼地刺入了他的血脈。瞅著那鮮紅的血液緩緩地注滿了針管，他的額頭頓時冒出了虛虛的汗漬，面色越來越蒼白了，眼前一陣陣的發黑、發暈、發眩。天地間好像不住地搖晃起來了……

他出現了暈針……

他平生第一次擁有了三百多元。捻著那一張張票票，他的心在泣血，在落淚……

許久許久，他想起什麼似的，給背簍裡的女兒喃喃著：爸爸這就給你買好吃的……